政客不是科学家:美国的科学与神创论之战

2015-01-17 06:00 · 李亦奇

疯子和专家的区别在于科学。你谈论飞碟中的外星人,就会被斥为疯子。而正经的科学家就可以为“搜寻地外文明计划”(SETI)也就是寻找外星生命吸引公众或公共资金。


政客们老是爱把“我不是科学家”这话挂在嘴边,这已然成为一种风尚。虽然言之凿凿、无一例外,但他们到底还是很好奇的。当然,一提到金融或战争,就没有民选官员敢说“我不是经济学家”或“我不是士兵”这样的话了。

疯子和专家的区别在于科学。你谈论飞碟中的外星人,就会被斥为疯子。而正经的科学家就可以为“搜寻地外文明计划”(SETI)也就是寻找外星生命吸引公众或公共资金。

乍看上去,“科学”一词作为区分似乎颇为主观。毕竟,外星人猎手也好,SETI科学家也罢,大家都在寻找真相,但区别在于,科学家的工作成果一旦处理得当,是可重复且可测试的,这一点造就了两者的天壤之别。科学的重要之处不在于它更接近真相,而在于它不是那么唯我主义。

并不很智能的“设计”

政客们自称不具备科学权威,是为了逃避种种辩论,其中之一就是达尔文自然选择学说与智慧设计论之争。美国有很多人(其实有四成以上)相信某个版本的神创论,并希望这成为学校课程的一部分。

表面上看,他们也不无道理。毕竟没人亲眼目睹了人类演化,谁又能说达尔文的学说就对,神创论就错?出于学术探索的需要,何不两者同时纳入国家课程设置呢?

原因在于,达尔文的学说是科学——公立学校设立的一个科目,而智慧设计论是一种信仰,信仰不属于教学科目。达尔文的学说可以催生可检验的假说,并可通过实验证伪。神创论不能。它是信仰问题,没法拿来探究。

另外还有实际操作方面的考量。我们指望学校为学生建立知识储备以贡献未来社会。如果希望孩子们将来研发抗生素用于治疗抗药性感染,抑或是改进遗传算法从而提升经济效率,那么他们要学的就是达尔文的学说,而不是神创论。

地球年龄会不会影响经济?

政客们避之惟恐不及的另一个棘手话题,就是地球年龄问题。《圣经》上说地球只有几千年历史,而天体物理学家告诉我们,它生于百亿年前的“大爆炸”。

据传马可·卢比奥(Marco Rubio)正考虑竞选总统,他在接受《GQ》杂志采访时表示,宇宙的年龄无关紧要,因为这跟人们真正关心的事物(亦即就业和经济)毫不相干。

“我认为宇宙年龄跟经济增长形势毫不相干。我不是科学家,没有资格回答这类问题。归根结底,关于宇宙诞生的学说有很多,我认为在这个国家,人们应该有机会接触各家之言。家长应该能告诉孩子们,他们的信仰是怎么说的、科学是怎么说的,地球是在七天中创造的、还是在七个世纪中创造的。”

这个立场似乎有几分道理。其他问题那么多,地球多少岁了,这真的重要吗?管它七天、七周,还是科学家所说的45亿年,这都不会创造一个就业、给国防作出一点贡献,抑或是给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带来一点改观。

还是说,影响仍是有的呢?大爆炸不仅仅是一种学说,它是一组学说,包含广义相对论和量子力学,并结合了几十年来的无数观察结果。物理系学生学习大爆炸理论,不是为了塑造自己的宗教信仰,而是因为这些基本理论极为重要。

这些概念的的确确与我们的日常生活密不可分。我们使用相对论校准GPS卫星,从而找到餐馆或制导导弹。量子力学给我们带来了激光和微处理器,我们用来制成条形码扫描仪和iPhone。实际上,了解大爆炸是了解当代经济运转方式的核心。

所以说在现实中,教授大爆炸对未来经济至关重要。要解锁未来创新,诸如将反物质的能量利用起来,那么发展下一代科学家与工程师就是重中之重。

不假思索的理论基础

这一切可能让人一片茫然,因为上班路上我们不怎么会想星体红移或基因突变率这样的问题。如果你想从事于煮制咖啡、做汉堡、交易债券或经营广告生意,你可能一辈子都不用意识到这些事物的存在。

但这是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非常特殊的尺度下,万事万物都是不太大也不太小、不太快不太慢,刚刚好。要解开如何真正改善生活这个谜题,我们就需要跳出日常生活之外,进入陌生的领域。

真相是,当今世界建立在我们不假思索的理论基础之上,看似不可能的理论对我们的影响远甚于朴素常识。我们以此治愈疾病、创造新技术并发现新能源以推动文明前进。

而美国正开始落后。经济发展与合作组织(OECD)预测,到2020年,中国研发支出将赶超美国,一定程度上是由于美国政府对科研的支持力度在近几十年中稳步下滑。很显然,美国政府忽视科学的代价是相当惨重的。

信仰与科学

暂时回到外星人的话题。很多人相信外星生命的存在,但这不是在实践科学。相信以信仰为基础。比如,我可能相信家人是爱我的——这也许是真的,但算不上科学认识。(而且,大量测试还可能会削弱这个命题的真实性。)

科学的重要性在于它并不以信仰为基础,它基于怀疑和疑问。从来没有证实,只有证伪。一项学说可能盛行了几十年乃至几百年,最后还是要被抛弃。然而科学还是会大步向前,作出新的发现,抛弃那些有所欠缺的可能性。

随着方法的改进,科学各分支之间的冲突就会产生,比如眼下心理学与神经科学的冲突。在科学中,即便是最完善的学说,也永远不能成为定论。这就是为何政客们纷纷回避表明立场。科学不是确定性,而是确定性的缺失。

也正因此,科学家们总是要留下怀疑的余地,哪怕对这个疑问存在一定的条件限制。有人问SETI主任赛斯·肖斯塔克(Seth Shostak),是否认为政府参与了隐瞒各种不明飞行物(UFO)事件的巨大阴谋,他承认有这个可能性。

但他又说,“他们真能如此有效地隐瞒此等大事?别忘了,我们的邮局也是由这个政府运营的。”政客毕竟不是科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