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叫做科学网的地方写Blog,总觉得自己该应应这个景儿。最最朴实的观念就是学习好才能当科学家。
小时候的我们都很单纯,那个时候的我们所知道的职业统共也就那么几种——老师,医生,警察,司机,大官,科学家。于是我选了一个离我们生活最远的职业告诉老师,那个时候我就想和别人选不一样的,太俗气。当然了,说归说,谁也没拿这玩意儿当回事儿,谁也不会把班会和学习放在一起考虑。于是,我依旧做我的差生组组长,依旧倒卖应用题和女生日记,此时隐约觉得学习与经济是有一定联系的。经济要搞好,学习也不能落下。
之后我被电子分配到了我们那片儿最帅气的中学。在那里,可以看见同学拿着笤帚和老师在操场上赛跑,然后目送他离开学校。在那里,我给原本的体育老师当了一年的物理课代表……此时,仅有有两种方法可以在班上立足,学文习武。保证每天的正确答案的供给,不仅能够免受皮肉之苦,甚至可以理直气壮的吹哨子码人儿。学者,人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那个时候学习动力是多么的充足。记得学校里唯一一个大学毕业的老师,是来教生物的,靠着能在瞬间抓住同学的头发按在桌面上保证了其上课的良好秩序。他曾经说过:到了大学学生物,就像是整天过着文科生一样死记硬背的日子,却还要饱受数理化的煎熬。当时当了笑话来听,只幻想着有一天能像他一样镇住别人,而不是在操场上被别人按倒在地。
后来上了高中,依旧从未对今后要干什么有个想法,只是觉得既然自己不能在跑道上让女生尖叫,那只好借着讲题的机会和她独处一会儿了。这段时光很快乐,也很快。到了报考志愿的时候,依旧懵懵懂懂。因为有一种想去外面看看的想法,于是选了上海的这所大学。而对于专业,我妈说去年生物系分数最高,就报这个吧;我爸说你老玩电脑游戏,报个计算机吧;我说万一都考不上,我就跟着我妈干会计吧。于是报考大学的三个志愿就是生物,计算机,会计。
等到了之后,才发现,来生物系的人都是想出国的人…… 而我仅仅是想到外省来看看,对外国一点兴趣也没有,学习也就没有了动力。唯一一次拿到奖学金还是因为flash大赛中的技术奖。这四年里,我听过诺贝尔获奖者叽里呱啦的讲座,也给长江学者的什么工程添过砖加过瓦,突然有一天发现我好像在和赛先生一起过日子。但是我却对圈里的那些破事儿一点都不感兴趣,什么那个教授发了什么文章啊,什么今年的什么钱又拨给了谁啊。那个时候还没有潜规则这个词大概,但是总有人给我讲一些约定俗成的掌故,人脉,学霸,作假。就好像圈里的人,朝不保夕,今天红了,没准明天就没人理了。我不想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原来干科学是这样的啊?我打算回家找个踏实的工作,然后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不能了,没人告诉我,学生物和找不到工作是划了等号的。我知道我浪费了四年,我没有学会四种语言而能跳槽到会计事务中心,一个生产电脑CPU的公司也不会为一个临时工开辟北京分公司,而我也不想去每天跑到别人的实验室,敲门卖货。恰巧,一条捷径突然在我眼前冒了出来,直研不用考生化原理,更不用考费曼讲义,学物理的也没有几个懂生物的,于是我到了物理所,一个隶属于中国科学院的机构。我还是跳进了科学这个坑。但是我很清楚,我不是在做科学,我仅仅是个科学从业者,那只是我领薪水的地方。同学聚会都说我,你一个混子,科学院的门卫让你进么。我说:我们那儿的警卫都不太管试剂代理的。
科学这件事真的是朝不保夕,可能一年都在刷瓶子,然后突然有一天鸟粪落在了脑袋上,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就在写文章了。开始做蛋白质结晶,提心吊胆,生怕别人早你一天把样品泡到抗冻剂里,然后自己扔掉几年的心血去跳楼。后来做分子马达的动力学,最后还是比别人晚了两个星期,只能把文章降格甩了出去。
又到了同学聚会的时候了,我拿出一张学生公交卡,恬不知耻的和人家显摆;然后说道工资,就玩命的在辣子鸡丁里面找肉吃。都快奔三的人了,还是学生,还要蹭同学的车回家。小时候的努力学习有什么用,就会一步一步把自己逼上科学这条路,看着别人洋房香车,然后还要装作一副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样子,然后解释给他们听整天摇大肠杆菌怎么影响成沪深300。
终于在skype里和现在的PI面试的时候,被称作了 biochemist。根据金山词霸的翻译,我终于成了科学家。然后呢,背井离乡,吃糠咽菜——他们叫访问叫学者,叫粗纤维叫有机。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回去也没有选择,不可能不做海龟了,归了能干啥?去坑害其他热爱学习,却不知道学来做什么的孩子?我承认,我是极其不热爱事业的那一类,有些人乐此不疲,深深地爱着他的科研事业。但是有多少人是从为了小时候班会上的一个选择,而奋斗终身的呢?有多少人顶着科学的光圈,却仅仅是为了摆脱社会主义的生活呢?
我被逼上了这条路,只能继续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