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千古事

2011-05-09 16:27 · xincmu

刚收到我学生的邮件,告诉我看翻译的书,很困难,遇到很多奇怪的术语译法,她就按照我原来给他们讲的,去看原著了。我鼓励研究生看原著,我坚信一手的总比二手的好。

 “翻译”千古事

刚收到我学生的邮件,告诉我看翻译的书,很困难,遇到很多奇怪的术语译法,她就按照我原来给他们讲的,去看原著了。我鼓励研究生看原著,我坚信一手的总比二手的好。

我也经常在看译著时,犹如坠入十里云雾中。比如,国外有个刊物叫Journal of Genetic Psychology,我们很容易望文生意,理解为“基因心理学”或“遗传心理学”之类,实际并非如此,这里的genetic强调的是“发生”(推而言之,“发展”)的意思。类似地,最近广受关注的the microgenetic method,也并非微基因方法,风马牛不相及啊。心理学的术语production system, 也不是产品系统、或者生产系统,这个学科有默认的术语表达。

我的英文不好,这很大程度上会影响自己的研究水平。我只好在必需使用国外术语时相当谨慎,但也时常搞错。所以,我几乎从来不去做翻译书的活动,只是上次几位老师组织翻译《儿童心理学手册》时,我“奉命”和学生一起翻译了两章,而其他找我翻译的人和出版社,我都婉言拒绝。因为我深知,翻译其实非常难,非常痛苦,我觉得翻译并不比自己写作更容易,哪怕是写外文的。翻译比原创更容易被揪出错误,因为译文有原文对照呢。当然,也有人翻译得非常好,包括我看的一些哲学书,虽然内容艰涩,但翻译得非常完美,我极其尊重这些翻译家。翻译非常重要,毕竟,我们更乐意通过读中文了解国外的学术和生活。

翻译好,必需同时满足很多条件:第一,对外国语言和生活实际必需充分了解;第二,对翻译的内容,比如特定学科的知识(中文、外文的)必须充分了解;第三,必须对中文的使用,有细致深入的理解;最后,必须擅长地道的中文写作。可以讲,同时在这些方面都很擅长的人,并不多见。

目前,很多学科领域的一些翻译者,往往只是大致了解英文,大致了解专业知识就开始翻译。最后翻译出的书,语言相当“生猛”,几乎很难看懂,实际上读英文原著倒是很容易明白。还有的翻译错误,比比皆是,不是术语错误,就是曲解原意。所以,我看译著,如果觉得不明白,就去看原著,发现自己明白多了,而且惊人地发现,译者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书还是翻译出来了。实际上,自己翻译或写作的句子,看着很别扭,可能是因为不明白。

“文章千古事”,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在写作和翻译时,秉持严谨的态度。错误人人都会犯,但是如果我们若有求“甚解”的态度,错误就会少犯。如果自己不清楚或多少有点疑虑的地方,一定要停下来搞清楚,再去翻译,或写作。做事情、做学问必须有一颗“敬畏”之心,敬畏什么?学问是庄重的、甚至神圣的,我们不可以想当然地敷衍塞责。但人是有惰性的,无论是自己翻译的,还是写的文章,我们自己心里也会知道,哪个地方自己觉得不确切,哪个地方还有疑点,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勇敢地去深入探索,以解决这些问题。通常带着侥幸,安慰自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总以为别人未必能发现。其实,这种自我安慰,本身已经与圣贤相去甚远了,要“狠斗侥幸一闪念”。我们可以想想,今天我们为了做某项研究,会拿着前人的文献反复推敲,明天也会有人看着我们的“大作”反复推敲,甚至质疑:“这样的人,如何成了学者?”所以,我们须铭记,“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什么时候,文章或者自己翻译的书,就算做好了呢?操作标准就一条:无论是整体思路,还是每个细节,我们都深思熟虑了,如果有一千个人来提问,我们都知道如何解释和应对。如果不能做到处处皆有道理可讲,那就是还没用足功夫,还欠火候。写作时,自己身边仿佛站着无数答辩老师,都在提问。或者,我们分裂出了一个无所不在的负责元认知的自我,时刻质疑现实的自我的所作所为。做学问,就是这样的,哪能不得强迫症啊,所以我说,学者的职业病是强迫症。不得强迫症的学者,要么是天才,要么是学问没做好。刚才最后一句,权当玩笑啊;不过其他句段都是严肃的啊,我不敢开玩笑——我有敬畏之心。(作者:辛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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