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章晋勇博主的博文“悼我可爱、无辜的外甥”,颇有一些感触,一方面怜悯生命的珍惜与可贵,而另一方面却无奈医学同仁对生命的蔑视,还有一方面是医疗体制的整体落后。但在章博主的博文中读不出,而却时时在我心中涌现的是第四层面,科学对结核的无奈与苍白。
第一:“我始终无法相信的事实,不是癌症,只是普通的结核,在人类医学发展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居然会夺走我可怜的小外甥的生命。”二十世纪,人们认为传染病即将终结,结核将永远的被人类征服。看看那些激动人心的时刻,二十世纪初法国巴斯德研究所成功研究出能够预防结核的疫苗,Bacillus Calmette-Guérin,就是大家所知道的卡介苗,二十世纪中期,异烟肼、利福平联合应用取得了抗结核治疗的巨大成功,没有理由、也没有人会相信结核会再次成为严重威胁人类健康的公共卫生问题。当我们步入21世纪,结核却依然是导致全球人口死亡最严重的传染病,曾经的惊喜也不复存在,卡介苗预防不了肺结核,充其量只能预防结核性脑膜炎;异烟肼和利福平也不是万能的,耐药株感染在一些流行区域甚至已经泛滥,更可怕的多重耐药菌株也不断出现,甚至出现流行,更可怕的是尽管很多抗生(菌)素具有抗结核功能,但是新型、高效抗结核药物的研究比抗肿瘤药物的研制还要困难。一系列的方案和策略在实施,比如WHO采用DOTS(directly observed treatment, short-course)方案来解决抗痨治疗过程中的患者依从性来减少耐药和治疗失败,可是HIV感染的广泛流行以及糖尿病、人口老年化等伴发的免疫功能低下,结核的发病率和死亡率依然高位徘徊。
第二:“妹妹结核两年多,在妹妹进行抗结核的治疗过程中,小外甥期间几次不舒服住院治疗,我们的基层医生(其中包括我们的市一级医院)从来没有怀疑过结核的可能性,直至到了小外甥已经明显到腹部肿大半个篮球大小,我们的省儿童医院用了一周时间还没进行结核方向的诊断”。结核的诊断,很多人认为是小儿科,因为教科书上写的明确而有详细,PPD皮试(或者是OT test,Mantoux试验),这个经典的诊断实验(参见孙永昌:变态反应学之父),曾经被认为多么简单多么明了,可是PPD试验阳性并不能说明是活动性的结核还是结核潜伏,也不能确定这样的病人是否需要治疗;即便在我工作过的上海瑞金医院,临床上对于一些发热待查伴有PPD阳性、甚至肺部还有斑块影的病人,他们的诊断和治疗还是非常棘手的临床问题,肺科和放射科专业人员对病灶影像学的判断成为重要的诊断依据,尽管主管臆断持续存在;可能很多微生物的同行要表示极大的不满,但是无论细菌培养还是痰抗酸染色,阳性率实在太低,就算是灵敏性被认为倍增的PCR,结核杆菌检查的阳性率与痰培养相当。现在认为最为可靠的是gamma-干扰素的释放实验,可是这个试验很多临床医生根本就不知道,当然也很少有医院有这样的检查项目。目前对于结核杆菌的鉴别更是一团雾水,即便去问大多数专业人事,抗酸染色阳性的细菌不一定是结核杆菌,而可能是其他分枝杆菌属,比如在这个小孩的肺外感染灶极大可能不是结核分枝杆菌,而是鸟分支杆菌,或者其他环境分支杆菌,这些需要做细菌亚型的鉴别,对于不同亚型的分支杆菌需要采用不同的治疗策略。诊断,肺外结核的诊断和治疗,不是午后盗汗、发热这么简单。
第三,结核的未来之路。去年我的博士论文答辩,委员之一是美国NIH的Steven Holland博士,他们足足的问了我一个小时,几乎所有的问题都是open-question,没有标准答案。其中有一个问题,我回答了很长时间,怎样用免疫学来解决结核的临床问题?我从两个方面答的,一方面是应用免疫学解决预防问题,另外一方面是利用免疫学解决治疗问题。在免疫预防方面,核心是激发记忆性免疫反应,T细胞在其中关键作用,但问题的核心是单核吞噬细胞系统,后则才是杀伤性的关键细胞,T细胞只是起旁观作用或者说是“拉拉队”,而单核吞噬细胞介导的免疫反应又没有记忆反应,或者说目前还不知道怎样去激活单核吞噬细胞的记忆反应。而在治疗上,除了已经在临床上应用的gamma-干扰素,核心的问题的要掌握在结核发病过程中,免疫反应的调节和相关的成份,而这些成份可能成为治疗结核的天然物质。
本博愿与普天结核病人同心协力、共抗结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