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是冯友兰先生著作的忠实读者之一,在以前的博文中我提到过冯先生,是讲他做人做事做学问的境界和方法的(其实1970年代早中期全民学哲学运动时我就知道冯友兰和任继愈)。冯先生的《中国哲学简史》我是1987年时读的,是涂友光从英文翻译过来的,我认为是一部入门的好读物,因为内容是中国哲学提炼浓缩的精华部分,给我印象深刻的是他说中国哲学家讲本体论、知识论和方法论时用到了负的方法,特别是玄学中的“第一义不可说”,在他的《新知言》中对这一方法阐述更为详细。后来也读过他的自述,其中1982年他接受母校哥伦比亚大学授予名誉文学博士时的演讲引用《诗经》中的“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一句,也给我留下了深的印象,是表达他左右逢源做学术的使命的;2007年温家宝总理好像也在答记者问时,用了这句话,记得当时课题组的同事问这句话的意思,我当时大概说了一下:“即我们要保持好的传统,但又必须革新前进,哲学家冯友兰也引用过这句话,所以我就记住了”。2005年我在美UK大学图书馆看到过他的中国哲学史英文版,比较厚,是美国人依据他1930年代出的本子英译的,是一本比较老旧的书,前年我还买了这本书的中文版。因为比较喜欢冯先生的文章,几个月前我网购了一套《三松堂全集》,是由他河南老家的人民出版社出的。这样,他的三史六书我就全有了。装书的盒子广告中有“三史释今古,六书记贞元”之句,这的确是他一生的主要学术著作。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新理学》,这本书是六书之首,他自己的系统在此书中全部表述出来了,后面五部书是详论《新理学》中的内容和方法学。我觉得他的系统是用中国话说哲学的本体论、知识论、方法论以及价值观的。特别是说道德价值观时,确实超越了人本一说,是从天地层次说的,这一点实属不易,也与中国历来的各家意见不同。据说1940年代《新理学》得过官方的哲学一等奖(据说另一个得科学一等奖的是华罗庚,华是因《堆垒素数论》而得头奖的,当时官方对冯、华二先生大力宣传了一下。博主注意到冯先生和华先生在民国和共和国时期可都是吃得开的大学者,都是可以通天的。如毛老人家多次写信鼓励华从事的应用数学研究工作,还说要知道唯心论和形上学还得找冯友兰。他们是可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有真本事的人,说明大家就是大家啊!),还有一点,他博采了古今中外各家,特别是理学和维也纳学派等哲学。因此,他的系统正如他自己所说是“接着讲”的。
最后,提一下冯先生在《新事论》中“阐教化”一节所表述的一个观点,其大意即现代社会的教育与以前家庭为主的教育有很大的不同主要体现在教育的批量生产化,学校的主要功能恐怕只能以教专业为主,至于怎样做人,那是学校教不会的;做人的问题主要是整个社会风气(包括家风)潜移默“化”成的。博主感到:我们的确对现代的学校及其教师寄予了太高的期望,其实这是不现实的,不是事实求是的态度。窃以为学校及其教师只要做到自由的学术和精益的授业就行了;传道的事情还得靠社会风气;至于解惑嘛,那更多的是靠自己下功夫悟出来的!现在,很多的人一个劲地骂中国的教育体制,认为学校和教师没有起到传道、授业和解惑的作用,这只是一种看法。我觉得,对于中国的教育,和对科研以及其他事体一样,也要多问问社会风气以及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