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百年抗疫史「群星璀璨」

2022-04-06 09:50 · 生物探索

中国百年的抗疫史中曾出现多位杰出的病毒学家,他们临危受命,在疫情中力挽狂澜,与死神争分夺秒,甚至以身试药来对抗肆虐的病毒。

导语:人类发展史就是和传染病不断斗争的历史。从百年前的烈性传染病到如今全球肆虐的新冠肺炎;从“隔离”到“全民爱国卫生运动”;从“大卫生”体系建立到疫苗的研发推广,再到临时医院的建立,每一次重大疫情的应对,都是中国公共卫生系统的自省和进化,也体现一代代防疫医务工作者无私无畏的奉献精神。中国百年的抗疫史中曾出现多位杰出的病毒学家,他们临危受命,在疫情中力挽狂澜,与死神争分夺秒,甚至以身试药来对抗肆虐的病毒;他们在消灭传染病进程中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这是我们不能忘却的记忆。

苏德隆:血防先驱,送走人间瘟神血吸虫

“肚子像西瓜,脖子像丝瓜,手臂像黄瓜”,这是当年血吸虫病疫区人民的真实写照。解放前,血吸虫病在我国流行猖獗,被称为“人间瘟神”、“千年病魔”,在长江中下游地区更加泛滥,仅解放初期该地区血吸虫病人数已达1300多万。苏德隆于1950年发表了《近年日本血吸虫病研究之进展》长文综述,该综述对此后他个人及我国研究血吸虫病发挥重要指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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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吸虫病俗称“大肚子病”,血吸虫人对人畜危害以虫卵损害最为严重;虫卵沉着在宿主的肝脏及肠壁等组织,形成虫卵肉芽肿,最后导致肝脾肿大、肠壁纤维化、肝硬化和腹水。

当时在上海青浦等地,水网密布,孳生着无数血吸虫的“唯一中间宿主”——钉螺。当时青浦的钉螺面积有7429多万平方米,占当地土地面积的16.3%,当地有40万人,其中40%感染血吸虫病。青浦地区人群发病严重,每年征兵体检,97%都是阳性。苏德隆带领上海医学院师生在这片血吸虫病流行区开展调研,并进行多项实验,以了解钉螺的生活规律,找出灭螺的科学方法。苏德隆不迷信教条,坚持用实验来指导实践。教科书上说明钉螺有冬眠习性,但他研究发现钉螺在冬天也能吃、能产卵,在冰水里还能活动,倒是在夏天反而不产卵,行动迟缓。因此他认为钉螺不是冬眠,而是夏蛰。研究人员做了水线上下钉螺季节分布情况的初步调查,在水位维持稳定的条件下,气候寒冷的一月,水线下的钉螺竟多达72.7%,炎热的五月和七月,水线下的钉螺只占25—30%左右。

另一种说法是:钉螺冬天上陆夏天下水。苏德隆在冬天打开河里的冰,发现水里有钉螺。于是,研究团队特地在颛桥镇找了一条断头浜,筑坝围塘,把水抽光,观察水线上下的钉螺分布情况,发现水线以下也有钉螺。连续地进行了一年的试验,终于找到了水线上下钉螺分布的比例。水线下钉螺的分布好似水线上钉螺的倒影,贴近水线上下各一市尺内钉螺最多,占总数的71.6%,离水线上下四市尺以外,钉螺极少或者没有。这对掌握钉螺生存条件和根本消灭钉螺都有很大的价值,对比此前灭螺只注重河道水线以上已有重要突破。(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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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苏德隆用数学方法研究钉螺分布(图源:《上海公共卫生往事》)

1963年,苏德隆发表了《钉螺的负二项分布》论文,这是世界上第一个全面阐述钉螺分布规律的研究成果。消灭钉螺,最初成效显著,可是后来难度增加了。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呢?苏德隆还是利用数学原理——灭螺和治疗都存在着指数曲线分布,而不是直线关系。钉螺消灭以后,指数曲线下降;但如果放松灭螺,曲线又会上升、复原。苏德隆按照这个原理来指导灭螺和血吸虫病的治疗,帮助人们科学地认识到:消灭血吸虫病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要反复灭螺,血吸虫病的治疗也要反复巩固,这样才能彻底消灭血吸虫病。

1985年上海消灭了血吸虫病,耗时12年。在此期间,苏德隆在青浦朱家角提出“毁其居,灭其族,防止其流入”的方针,并发动群众,抽干河水,铲除浅滩,喷药灭螺,重砌石岸与码头。年近六旬的他,和学生、农民一起,把河里一块一块的石头搬开,找出隐藏其下的钉螺,用药物杀灭之,钉螺密度与水中尾蚴立即减少,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朱家角便基本消灭了钉螺。经坚持不懈,逐步防治,最终送走了“瘟神”,这不啻为我国预防医学史上的一大创举。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各种血防工作,至2020年全国患者已经降至2.9万人。

“糖丸爷爷”顾方舟:护佑中国儿童远离小儿麻痹症

一粒小小的糖丸,承载的是很多人童年里的甜蜜记忆。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粒糖丸里包裹着的,是一位“糖丸爷爷”为抗击脊髓灰质炎而无私奉献的艰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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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拨回1955年,当时一种“怪病”在江苏南通暴发:全市1680人突然瘫痪,其中大多为儿童,其中有466人死亡。这种病症是隐性传染,起初症状与感冒无异,但一旦暴发,一夜之间孩子的腿脚手臂便无法动弹。炎症如果发作在延脑,更可能危及孩子生命。这种疾病就是脊髓灰质炎,俗称小儿麻痹症,患者群体主要为7岁以下儿童。小儿麻痹症随后迅速蔓延到青岛、上海、济宁、南宁等地,一旦确诊就无法治愈,终身残疾。疾病的迅速蔓延引起社会恐慌。

● 脊髓灰质炎是由脊髓灰质炎病毒引起的严重危害儿童健康的急性传染病,病毒为嗜睡神经病毒,主要侵犯中枢神经系统的运动神经细胞,以脊髓前角运动神经元损害为主。部分瘫痪型病例在感染后数十年,发生进行性神经肌肉软弱、疼痛,受累肢体瘫痪加重。

顾方舟临危受命,开始投身到脊髓灰质炎疫苗的研究中。为了自主研制疫苗,顾方舟团队在昆明建立医学生物学研究所,与死神争分夺秒。成人大多对脊灰病毒有免疫力,必须证明疫苗对小孩也安全才行。那么,找谁的孩子试验?谁又愿意把孩子给顾方舟做试验?面对未知风险,他选择用自己的孩子试药。如果疫苗安全性存在问题,孩子面临的可能是致残的巨大风险。“我不让我的孩子喝,让人家的孩子喝,没有这个道理。”实验室一些研究人员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让自己的孩子参加这次试验。经历了漫长而煎熬的一个月,孩子们生命体征正常,首期临床试验顺利通过。

1960年底,首批500万人份疫苗在全国11个城市推广。投放疫苗的城市,流行高峰纷纷削减。为了便于在全国推广免疫,顾方舟和研究团队成功改进剂型,将需要冷藏的液体疫苗制成固体糖丸,一名儿童只需服用一枚糖丸就可以达到免疫效果,这是中国消灭脊髓灰质炎之路的独特创举(图2)。1964年,糖丸疫苗在全国推广。脊髓灰质炎的年平均发病率从1949年的十万分之4.06(4.06e-5),下降到1993年的十万分之0.046(4.6e-7)。1990年,全国消灭脊髓灰质炎规划开始实施,此后几年病例数逐年快速下降。自1994年发现最后一例患者后,至今未发现由本土病毒引起的脊髓灰质炎病例。2000年,“中国消灭脊髓灰质炎证实报告签字仪式”在北京举行,顾方舟作为代表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在此见证下,我国正式成为无脊髓灰质炎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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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脊髓灰质炎活疫苗糖丸(图源:知乎日报)

2019年1月2日,顾方舟在北京逝世,享年92岁。他走后,人们试图在儿时记忆里搜索脊灰糖丸的味道,纷纷留言“谢谢您,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丸”“可能是小时候最甜的回忆”……有人说,顾方舟是比院士还“院士”的科学家,而他却谦逊地说:我一生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做了一颗小小的糖丸。

赵铠:战“疫”——“灭天花”

“天花”是何物?50岁以下的中国人恐怕没几个知道。在新中国成立前,每年死于天花的人数以万计,即便治愈,也会留下一张坑坑洼洼的“麻脸”。“那时候一些偏远村寨里,有的村子一大半人都是‘麻脸’。”与各类病毒斗争了55年,年近80岁的中国工程院院士赵铠,仍清晰地记得“麻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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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应对“天花”,当时被分配到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痘苗室工作的赵铠火速展开了牛痘苗制备工作。制备牛痘苗是一个体力活,仅“剃毛”这一项就要4个男同志来完成。接下来种痘、看护、刮痘……整个过程要耗费30个人力。粗略地算,一头牛身上刮下来的痘苗大致够10万人使用,一年“养牛”所得,可供全国1000万人接种。然而,接种在牛背部和胸部的痘苗病毒,暴露在空气中,不可避免会含有细菌。为解决这一问题,赵铠改进了技术,并用鸡胚细胞研究痘苗。不久,试验获得了成功,至此,使用了一个多世纪的牛痘苗退出历史舞台。

1962年,天花在我国境内彻底绝迹。1979年12月9日,包括时任“北京所”所长章以浩在内的19个国家的21位委员,在全球消灭天花证实委员会第二次会议上签字。那一天,与天花斗争了数个世纪的人类宣告大获全胜。

“我从事疫苗研究55年,可以说经历了我们国家疫苗研究技术的各个发展阶段,各种技术都用过。”赵铠走过的疫苗研制之路,是共和国60年疫苗技术进步的缩影。50年代,用动物来培养“活疫苗”;60—70年代,减毒疫苗和灭活疫苗出现并大量应用;80年代,我国使用亚单位疫苗预防乙肝;80年代以来依靠DNA重组技术开发基因工程疫苗……短短几十年,中国疫苗的研制已接近国际水平。

陈薇:与“毒”共舞,埃博拉终结者

1966年,陈薇出生于浙江。本科毕业于浙江大学,后获得清华大学硕士学位,并以特招生应招入伍。陈薇的事迹像一个传奇,抗疫一线总有陈薇团队的身影。非典病毒横行之时,她研制出非典病毒干扰素,有效阻挡了非典病毒的肆虐;非洲埃博拉爆发之际,她义无反顾赶往非洲,研制出针对埃博拉病毒的疫苗;这次新冠疫情爆发之后,她又带着团队首批进驻武汉,并在第一时间研制出新冠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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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制出非典干扰素

非典疫情爆发时,陈薇带着她的医疗团队,不顾危险前往一线采集病毒样本。他们在疫情重灾区,一呆就是100多天,经过没日没夜的辛苦奋战之后,陈薇跟她的医疗团队,终于研制出了能够抑制非典病毒的干扰素,有效地控制住了非典疫情。在这场疫情里,她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研制出埃博拉疫苗

非洲爆发埃博拉病毒之后,陈薇又带着她的医疗团队赶往了非洲一线。短短几个月内,她带着团队研制出了埃博拉疫苗,并且在非洲进行了临床试验。这也是中国研发的疫苗首次在国外得到推广使用,意义重大。

★研发出新冠疫苗

新型冠状病毒在武汉爆发初始,陈薇就带领自己的团队进驻武汉进行疫苗研究。不久新型冠状病毒的核酸检测试剂盒被研制出来,这一研究结果大大缩短了新型冠状病毒的检测时间,加快了确诊速度,有效阻止了疫情发展。随后新型冠状病毒疫苗也被研制出来-重组新型冠状病毒疫苗(5型腺病毒载体),2021年3月就已获批上市并投入使用。该疫苗是首家获批的国产腺病毒载体新冠病毒疫苗,适用于预防由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引起的疾病。

2016年,因“抗埃”贡献突出,陈薇荣获CCTV-10“2015年度中国十大科技创新人物”。2019年,53岁的陈薇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2020年,陈薇被授予“人民英雄”国家荣誉称号。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她闻令即动,紧急奔赴武汉执行科研攻关和防控指导任务,在基础研究、疫苗、防护药物研发方面取得重大成果,为疫情防控作出重大贡献,是当之无愧的巾帼英雄。

结语

中国的抗疫史中群星璀璨,除了苏德隆、顾方舟、赵铠、陈薇还有无数个致力于病毒学研究的科学家。他们在疫情中力挽狂澜,与死神争分夺秒,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重温百年来抗击疫情的历史,除了天花,人类从未真正消灭过任何致病的病毒。从解放前的鼠疫,解放初期的血吸虫病到今天的甲肝、流感、非典、新冠,人类一直在与疫情作斗争。防控疫情的方法除了依靠科学,更重要的是建立完善而有效的公共卫生体系,卫生应急工作仍然任重道远。历史不能被遗忘,而应该被铭记,警醒众人。那些人、那些事也在时刻提醒着我们:面对疫情,每个公民都责无旁贷。我们每个人都应积极培养自我防护意识和防护能力,为我国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机制的建立贡献绵薄之力。回首峥嵘,不忘不畏,山河无恙,共待春归。

撰文|乔维钧
排版|露娜

参考资料:
[1]中国脊髓灰质炎疫苗之父顾方舟
[2]山河无恙·影响中国的疫情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