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在圣路易斯美国计划生育联合会一个建筑外举行的反堕胎集会上的一位女士。
在过去两周里，一个反堕胎组织发布的多个视频让人们注意到一个鲜为人知的行为：有人从人流诊所获取胎儿组织用以买卖和科学研究。
发布这些视频的组织指责美国计划生育联合会(Planned Parenthood)出售胎儿组织牟利。这种行为是违法的，美国计划生育联合会对此予以否认。众议院的共和党人计划对此进行调查。这可能是美国关于堕胎的漫长战争中的又一场战斗，但是这一争议引出了许多问题，包括买卖双方是谁、胎儿组织被用来做什么以及相关法律是怎样的。
重点大学和政府实验室的科学家们已经悄悄使用胎儿组织几十年了。他们说，胎儿组织是研究眼部疾病、糖尿病和肌肉萎缩症等疾病的珍贵研究材料。其中一些人同意谈论这个话题，但前提是隐去他们的名字以及他们所在大学的名字，因为他们收到过反堕胎人士的暴力威胁。从法律上讲，那些从诊所获得胎儿组织然后卖给实验室的公司处在灰色地带。联邦法律规定，他们不能从胎儿组织本身牟利，但是法律没有具体规定他们可以为加工和运输过程收取多少费用。
2014年，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在使用胎儿组织的研究上投入了7600万美元，拨款给50多所大学，包括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哈佛大学(Harvard)、麻省理工学院(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斯坦福大学(Stanford)、耶鲁大学(Yale)以及加州大学(University of California)的伯克利分校、欧文分校、洛杉矶分校、圣迭戈分校和旧金山分校。该研究院预计将在2015年和2016年投入与2014年同样的资金。
研究者称，胎儿组织含有极其丰富的干细胞，干细胞可以发育成组织和器官，研究它们的发育过程有助于研究如何培植功能衰竭的人体器官的替代品。
“你可以把胎儿组织看做一种指导手册，”美国国家眼科研究所(National Eye Institute)内部研究项目的科学主管谢尔登•米勒(Sheldon Miller)说。
研究者称，从成人组织中提取的干细胞也许能最终代替胎儿组织，但是目前的技术还没那么发达。
米勒博士说，胎儿的眼组织在寻找视网膜退化疾病的治疗方法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视网膜退化是老年人失明的一个主要原因。
“我们无法通过其他途径获得这个信息，”米勒说。他还说，美国国家眼科研究所从一个公司购买胎儿组织，通过研究胎儿组织创造出专门的视网膜组织培养物，并把组织培养物发给其他的研究人员。
一位大学研究者说，胎儿组织特别有用，因为“如果你想了解一种组织或疾病是如何发展的，你必须回到源头”。他要求匿名，因为他收到过暴力威胁，他所在的研究院在他的实验室外设置了保安。
另一位也顾虑暴力威胁的研究者说，胎儿组织对于研究肌肉退化疾病的治疗方法非常重要，因为“要想使人体组织再生，需要搞清楚人体细胞是如何运作的”。他们说，动物组织能给研究者提供的信息有限，因为它们的发育过程很不相同。
只有经过堕胎的女人同意，胎儿组织才能被使用。有些研究者从自己研究院的人流诊所或一些大学的组织库获得胎儿组织。很多研究者从作为中介的公司购买胎儿组织。那些公司向美国计划生育联合会等提供堕胎服务的机构支付很少的费用以获得胎儿组织，通常一个样本的价格在100美元以下。美国计划生育联合会称，它们收取的费用仅够弥补支出。然后，那些公司加工这些组织，以更高的价格（以体现加工所付出的劳动）卖给研究人员。
一小瓶细胞的费用可达数千美元。纽约大学兰贡医学中心(NYU Langone Medical Center)的医学伦理学部主管阿瑟•卡普兰(Arthur Caplan)说，收取这些费用并不违法。
“不管收费多少似乎都是合法的，”卡普兰博士说。他补充说，关于加工费的监管非常有限，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监管，“收费是一个非常肮脏的灰色地带”。
显微镜下的人类胎儿肝脏组织。
很多研究人员从加州的两个小公司购买胎儿组织。加州普拉塞维尔的StemExpress公司已创立五年，称自己是“全球最大的孕妇血液和胎儿组织供应商”。它还说自己“给学术机构提供特别折扣”。
StemExpress公司的创始人凯特•戴尔(Cate Dyer)拥有加州州立大学萨克拉门托分校(California State University in Sacramento)的社会学硕士学位。当初她投资9000美元创立了该公司。《萨克拉门托商业杂志》(Sacramento Business Journal)去年11月的一篇文章称，该公司在三年时间里增长了超过1300%。《Inc.》杂志2014年8月的一篇报道称，该公司的年收入为220万美元。
戴尔说，胎儿组织占该公司业务的约10%。她同意接受采访，前提是不要询问国会对她的公司与美国计划生育联合会合作关系的调查情况。在电话采访中，她的律师和一位危机沟通专家也在场。
她说，该公司按照研究伦理委员会的规定获取胎儿组织，这些组织被用于白血病、淋巴肉芽肿病和帕金森病的研究。
该公司有37名雇员，包括科学家、实验室技术员和采血师。她说，大部分客户是引荐来的，是为了寻找罕见的细胞类型。
StemExpress公司派采购技术员去获取胎儿组织。“我们收集生化废弃物，”戴尔说，“他们去提供堕胎服务的医院或机构，从废弃物中收集组织。”
回到公司后，实验室技术员对这些组织进行加工，努力把研究者订购的细胞类型分离出来，比如胎儿肝脏干细胞。
“这些细胞很难分离，”戴尔说，“分离过程艰难而昂贵，需要使用数百万美元的设备。仅仅尝试去分离的过程就可能要花费数千美元，而且还可能不成功。”
分离工作的艰难体现在定价上：一瓶500万个冷冻胎儿肝脏CD133+干细胞的价格可能超过2.4万美元。
成品即刻运送或冷冻运送。戴尔称，运输费和样本费是单独计算的，比如连夜运送至德国的费用可能是几千美元。
所销售的胎儿组织不限于瓶装细胞。2012年起发表的十多篇研究论文承认，曾从StemExpress公司获取完整的胎儿眼睛、心脏、肝脏和肾脏。
另一个主要的胎儿组织供应商是高级生物科学资源公司（Advanced Bioscience Resources Inc.，简称ABR）。邓白氏公司(Dun and Bradstreet)的一份报告称，ABR是一个非盈利机构，有12名雇员，近些年的年销售额约为140万美元。根据该公司2013年的一份价格表，孕中期胎儿的一个组织样本为300美元，孕早期胎儿的一个样本为515美元。
ABR公司的主席、注册护士琳达•特雷西(Linda Tracy)接受邮件采访时说，她的公司的价格体现的是获取胎儿组织所需的时间、人力和空间。她指出，由于研究机构的经费有限，她的公司总是尽量收取最低费用。
“美国计划生育联合会绝不可能从组织捐献项目中获利，”特雷西说。她补充说，第一个暗访视频中提到的30至100美元的采集费听起来“很合理”。
ABR公司的文件称，它的产品被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和加利福尼亚南部大学(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的医学研究者用于HIV研究。该公司的胎儿组织还被辛辛那提儿童医院(Cincinnati Children’s Hospital)使用，也用于其他地方关于器官移植的研究。
发布上述暗访视频的医学进步中心(Center for Medical Progress)还曝光了StemExpress公司的一个宣传册。其中包括美国计划生育联合会一个分会的支持。宣传册中引用了美国计划生育联合会Mar Monte分会的多萝西•弗格森博士(Dorothy Furgerson)的话：“我们与StemExpress公司的合作从很多方面讲都是有益的。”宣传册还描述了该公司对“拯救生命的研究”的贡献以及对病人隐私安全的信心。
但是，批评者们注意到，宣传册中多次提到对诊所的经济益处。宣传册中说，与StemExpress公司合作“还将有益于你的诊所的收入增长”。有人认为，这句话表明，诊所可能通过提供胎儿组织非法获利。
波士顿大学(Boston University)的法律教授、生物伦理学家乔治•J•安纳斯(George J. Annas)说，“现在他们做的事情很可能是合法的，但国会不会喜欢他们的做法。”
提到那些公司时，安纳斯说，“这些事情公诸于众，他们不会很高兴。这威胁到他们的生意。就算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是合法的，但是法律规定很容易发生变化。”
Donald G. McNeil Jr. 对本文有报道贡献。
翻译：王相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