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联资本是国内首批从事股权投资的机构,目前管理资产总规模超130亿元人民币。依靠联想集团,君联资本在科技类公司的投资上颇有独到之处。其投资企业中,已有20家在全球不同交易所上市,另有13家公司通过并购方式退出。
日前,就股权投资退出路径及科技企业估值泡沫等热点问题,上证报记者专访了君联资本董事总经理王能光。
王能光简介
王能光,现任君联资本董事总经理。1992年加入联想集团,2001年与朱立南等一同创建立了联想投资,负责融资、退出策略的制定和非IT领域的投资业务,是投资决策委员会成员。
王能光原任联想集团财务部总经理,负责全集团及各分支机构的财务管理,上市公司的投融资业务。1997年参加了联想集团整合工作,将国内十多家公司的业务合而为一,整合入香港上市公司。2001年参加了联想集团拆分工作,在整合与拆分过程中积累了公司M&A和IPO的丰富经验。
IPO暴利搅乱PE市场
上海证券报:目前,PE/VC行业遭遇寒冬,一方面是IPO的暂停,另一方面,由于诸多造假案例的曝光,监管层对IPO监管力度也愈发严厉,您如何看待这种情况?
王能光:此前国内PE投资热潮,是以企业的IPO热情为背景的。其推动因素有二,一是股权分置改革实现了全流通,二是创业板设立后的异常火爆,这使上市的财富效应逐渐被更多人所熟悉。
在门槛降低的过程中,必然会产生拔苗助长的问题。在这么多被投企业中,究竟能有多少可以进行独特又有竞争力的技术或商业模式创新?哪些公司可以持续增长?更加剧这一现象的是,最近几年,市场的供给量持续上升,由于门槛低,必然有些企业就像短跑冲刺一样,在上市前尽力做业绩,这对于体量不大的企业来说并不特别困难。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企业上市了总有新的期盼和新的投入。公司体量小,但新经营活动和新资本开支所需要的资金并不低。许多创业板公司净利润也就是三五千万元,花500万元在经营活动上就占净利润的一成或更高。然而,公司业务没有成倍增长,主观投入和实际业务出现不符合。上述种种情况,造成了多数创业板公司没有持续增长的状况,给监管机构带来了压力。那么,以IPO为目的的股权投资遭人诟病也就不奇怪了。
先把国内的困境放在一边。我们倒回来分析美国的股权投资行业。在美国,股权投资企业可以承受失败,他们明白投资不可能十个成十个,十个成五个就非常了不起了。因此我认为,中国其实没有纯VC,还是以PE为主。
行业竞争促进并购
上海证券报:在您看来,什么样的企业适合并购退出?
王能光:在实践中,我们确实发现有很多适合并购的情况。
在一个有前景的行业内排行前三的企业肯定可以获得最高的增长,但排名不够靠前,比如排在老七老八的企业可能就比较痛苦,它的增长早早就会遇到瓶颈,就会想到并购。除非这个企业专攻非常细分的需求,比如全聚德,它具有独特性,即使周边新开了俏江南也只能分流而不是全部吸引它的客户。而在乳业中,要和蒙牛伊利竞争,除非是区域性龙头光明、三元以外,其他企业会非常艰难,就有被并购的可能。
对于并购企业来说,如果出价过高,相应的渠道和市场不如自己来花钱拓展。如果并购比自建更便宜,或者干脆没有自建空间,加上竞争激烈,那么双方就会达成一致。
对被并购企业而言,竞争对手上市了,自己上市遥遥无期,团队又有资金压力,这时候股权投资人也很有压力,会想办法去推动并购退出。
创业方想法寻求变现,但是经营团队的想法比较复杂。谁并购谁,并购企业和被并购企业的控制人心情是不一样的。活不下去不得已才被并购还好些,如果是还有钱挣呢?所以传统企业要实现并购确实比较难。
另一种主要的并购情况在IT和医药行业多见,一些企业可能创立就是为了之后的某天被并购。因为这些企业的创始人以研究人员为主,他们可能有很好的发现,但是却没有能力将其转化为成果,因为后者需要大量的时间与财力。那么依靠巨头实现主动并购就是很好的退出方法。可能被并购企业的创始人在并购的保密期限结束后不久就跳槽,自己又去琢磨新东西了。美国大型企业进行的很多并购都是属于这种情况,这是标准的VC做法,我为什么说并购是很常见的就是这个道理。当然,中国非典型的情况也和我们的发展阶段有关,美国大部分市场领域都已经被开拓完毕,而中国还差得很远。
并购在中国往往体现为新的商业模式,体现为拥有新技术的比较少。比如最近常见的打车软件,它肯定具有地域性,说不定一个小软件公司就被某个服务网站并购了。
心态平和路更好走
上海证券报:您怎么看待投资过程中被投企业的心态问题?
王能光:这是一个双方的诉求如何一致的问题,首先要把企业要分类分好。如果我们和被投企业交流的过程中认定对方不可能做大,但被投企业坚持自己的看法,认为可以做很大,要价很高,那我们走到一起的概率就很低。
有这么一种情况,企业规模不大,创始人也不想过于扩大规模。早期扩展需要资金,但是收入到了三五千万就差不多了,后续不需要大量的资金。好比一个地域特色的连锁店,可能20家市场空间创始人的野心就到头了,不需要也不能发展成几百家。那么企业到了永续发展阶段,每年有丰厚的自由现金流,投资人阶段性帮助的任务完成了,这时候可以采取回购的方法把投资人请出去,创始人自己享受高分红。
这种情况就需要创始人有好的心态,不要在引进PE的时候对估值过于贪心。投资人诉求高,必然要求上市等高估值的退出方法。投资人的鞭子就停不下来,需要创始人不断开新店上新产能,最后企业反而可能超出原先的经营设想。如果不要求10倍甚至20倍的市盈率,6-7倍的市盈率就可以引进投资,投资人走起来也好走。
如果我们听任被投企业“忽悠”,跟着被投企业一起随“美好前景”去投资,那么几年以后一旦业绩不如预期——这是大概率的——我们之间就会有争执。要知道,创业者都很有激情,他会认为,虽然我没有达到之前的某个目标,但是退而求其次我还是达到另一个目标了。
在当下“堰塞湖”的背景下,创始人可能觉得不能上市是由于大环境。但是前面说的那些排名前三的好企业,堰不堰塞有什么区别?晚两年还是可以上,说不定还因为财务核查因祸得福,反而排到前面去了。只不过有时候市盈率倍数高有时候低而已。
科技股未必有泡沫
上海证券报:君联资本脱胎于联想,对互联网行业的投资是其特色,请问您如何看待近期以创业板为代表的“科技股泡沫”?
王能光:我不简单认为存在泡沫。创业板目前看来确实被一定程度高估,但是里面未必没有好公司,我想百分之二三十的概率还是没问题的。对于投资者而言,要找准这百分之二三十的公司难度很大,而且成长性也是未来才能体现的东西。可能甲公司估值非常高,不过贵得物有所值,以后反而能成大器;乙公司虽然没有甲公司贵,最后发现被高估,那么买了就赔。
在这个过程中,好比浑水摸鱼,那创业板整体的估值就上去了。这只是成长中的一个过程,就跟核心地段房产带动整体房价的道理是类似的。
还有个问题,中国资本市场有时候对估值的看法并不一定正确。比如弘毅之前投过凤凰传媒(601928,股吧),当时说上市市盈率有60倍。看上去很高,但这是把非经常性损益扣掉了,如果加上这部分,只有30来倍。公司未来能保持两成至三成的增长,也不算太高。如果用PEG(市盈率相对盈利增长比率)来算,也就1个多点,传媒类企业属于智力类,一般也要0.9左右,杠杆比较大的时候会过1。传统产业一般比较低,0.8左右,因为老股东享受到新增长是由于新股本带来了新资金,相当于被摊薄。
上海证券报:在投资企业的过程中,您如何进行估值?
王能光:估值,实际还是未来价值的体现。从投资学意义来说,期限可长至未来N年。我承认这么远我看不准,我觉得看准未来两三年就行。在我们投的过程中,都会从被投公司销售策略、经营团队、行业位置、业务特殊性来分析对方对未来业务的估计是否有夸大的情况。
从我的经验来说,企业看得多了,总会有个把握,这里比较的因素起了很大的作用。比如行业排名老七老八的企业,说自己未来两年能获得高增长。那我们首先会拿行业领头企业来比较,龙头达不到这个发展速度,它凭什么?我们在投的过程中就会谨慎。在进一步比较的过程中,我们又发现,行业龙头在它这个规模时也是这个发展速度,甚至更快,那么我们就明白这是行业的普遍现象。
总体而言,股权投资就跟买手机买汽车一样,虽然参数很多,但更看重整体的情况,同时比较理性。这样投的企业多了,那就把超额收益与投资的风险平均掉了。企业发展过程中总有相似的,特别是处于同一发展阶段的,我们之前可能投过类似的企业,拿来比较大致可以知道估值合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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