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乳头瘤病毒（Human Papilloma Virus, HPV）是广泛存在于自然界的非活性DNA病毒，具有宿主和组织特异性。目前已经发现上百种HPV亚型，分为低危型和高危型两大类。
虽然HPV只侵犯人体皮肤和黏膜的鳞状上皮，但会引起皮肤黏膜的良性及恶性病变，是导致宫颈癌的首要因素，尤其是高危型HPV，如HPV-16、18型与宫颈癌的发生密切相关。德国癌症研究中心的科学家Harald zur Hausen 正是因为发现HPV导致子宫颈癌，而与发现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IV）的两位法国科学家一同获得2008年诺贝尔生物学或医学奖。
更有研究发现，全球99%以上的宫颈癌病例都是由HPV引起。那么，感染HPV一定会导致宫颈癌吗？应该怎么预防、治疗HPV感染？带着这些问题，《中国科学报》采访了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妇科教授李芳。
人体三道防线共御HPV病毒
低危型HPV感染可能会引发肢体末端及特殊部位出现一些疣状物，而持续性的高危型HPV感染，则有可能引发宫颈细胞发生异常改变。如不及时处理，或可使宫颈产生癌变。
“全世界范围内，女性生殖道是接触性传播疾病病原体如HPV、HIV的首要部位。”李芳介绍道。
她同时介绍，生殖道的解剖结构和生物屏障具有先天的防御机能，可阻止入侵的微生物，防止疾病发生。
具体而言，生殖道有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包括物理屏障和生物屏障。其中，物理屏障指生殖道完整的复层鳞状上皮，丰富的糖原可抵御微生物，包括HPV入侵。生物屏障则指黏膜分泌的黏液覆盖上皮表面，黏液中含有能中和杀死入侵微生物的先天性和应激性免疫因子，因而可防止感染性疾病和入侵的微生物。
第二道防线是子宫颈组织中含有的丰富生物活性蛋白质和免疫因子，可以参与抗病毒的免疫反应。当子宫颈黏膜表面完整性遭到破坏，HPV乘虚而入并引发感染时，上皮层强大的免疫系统就会发挥作用。
“HPV感染后，约80%的病毒可在半年内被机体的免疫系统自然清除，而当机体存在免疫缺陷或抵抗力下降时，会导致HPV持续感染。”李芳指出。HPV持续感染可能导致宫颈癌前病变发生。
此时，机体免疫的第三道防线，包括机体的染色体监护和修复系统启动，机体仍然有清除病毒的机会，低度鳞状上皮内病变（LSIL）也可以逆转。
“机体的免疫功能持续下降，疾病进一步发展，将突破机体的第三道防线，导致染色体受损，病毒基因整合，抑癌基因破坏，蛋白互作网络破裂等，宫颈癌前病变（HSIL）和子宫颈癌发生，疾病此时不可逆转。”李芳说。
多管齐下联防HPV感染
“HPV感染相当常见，在性生活比较活跃的阶段，感染率高达70%~80%。性生活是这些病原体引起疾病的主要传播方式。”李芳坦言。
“所以，注意性卫生是预防HPV感染的首要因素。”李芳建议从改变不良性卫生习惯、坚持性生活戴避孕套、控制性伴侣数量等方面控制HPV感染的源头。
同时，她建议加强体育锻炼，“增强身体自身的免疫力也是预防HPV感染的重要因素，国外医院门诊处方上就有加强体育锻炼这项医嘱”。
此外，HPV疫苗也是预防HPV感染的有效途径。“HPV疫苗在英美国家已经使用十多年。感染HPV后，机体自身产生的免疫功能非常弱，而疫苗可以使机体产生强大的免疫力，有效预防HPV感染。”李芳介绍道。
HPV疫苗有治疗性疫苗和预防性疫苗之分。目前市面上有三种预防性HPV疫苗：英国葛兰素史克的二价疫苗卉妍康（Cervarix）和美国默沙东的四价疫苗佳达修（Gardasil）及九价佳达修9。世界卫生组织、美国疾病控制中心、欧洲医学机构等6个国家多个部门均认为HPV疫苗安全有效。
不过，据了解，HPV疫苗适用于9~26岁女性和9~15岁男性，对尚未感染HPV病毒的女孩和年轻女性保护效果更好，但对于已经感染HPV的女性，预防性疫苗对其是无效的，而治疗性疫苗尚处于研发阶段。
HPV疫苗虽然能覆盖大约90%的致癌型HPV类型，可以预防HPV 病毒16、18、31、33、45、52和58型引起的宫颈癌、外阴癌、阴道癌和肛门癌，以及HPV病毒6和11型引起的生殖器疣，但HPV疫苗仍不能预防所有类型的HPV病毒。因此，即使接种了HPV疫苗，并不等于绝对安全，定期筛查仍然很有必要。
HPV临床治疗有局限
HPV病毒从感染到发展为宫颈癌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在此期间病变处于变动状态，可能持续感染，也可能维持不变甚至自然消退。在这个过程中，如果给予适当的干预治疗，可使低级别病变得到缓解或痊愈，阻止宫颈癌的发生。
据李芳介绍，临床医生在门诊的时候通常会借助各种检测办法进行判断，如是新感染患者，还是有希望靠自身免疫力清除病毒，而若已经持续感染一两年，那么单纯靠自身的免疫功能已经清除不掉。这种时候，他们就会建议患者接受治疗。
“根据《2010年美国疾病控制中心人乳头瘤病毒感染治疗指南》，HPV感染可以不治疗。但从临床实际来讲，一旦发现感染HPV病毒，患者有很重的思想负担，非常焦虑。有些患者发现自己感染HPV并诊断为癌前病变后，甚至考虑到生命将受到威胁。一些低级别感染患者也会焦虑得睡不着觉。所以我们也会应患者的要求，进行治疗。”李芳分析道。
目前，子宫颈癌前病变的临床治疗方法主要有激光、冷冻、微波、光动力、外用腐蚀剂、干扰素、LEEP手术切除等。
包括LEEP、激光等在内的手术切除疗法，可以使大多数的癌前病变治愈，子宫颈局部病变组织可以祛除。但对于相当一部分患者，手术切除疗法不能祛除HPV持续感染，且可导致子宫颈弹性下降，可能影响自然分娩。
中药在HPV防治方面初显潜力
“考虑到对于自然分娩的影响，很多未生育的患者不太愿意接受激光或LEEP手术之类的治疗。对于她们以及一些高危HPV持续感染的患者，更适合使用药物进行治疗。”李芳认为，“中药是伟大的宝库。研究证实，中药具有非常强的抗病毒和抗微生物的作用，在HPV病毒治疗方面具有独特的优势。抗病毒中药种类繁多，用处也非常广泛。有的具有直接抗病毒作用，有些则通过诱生干扰素和促进机体免疫功能而达到抗病毒作用。”
以来源于中国科学院实验室成果的中药制剂派特灵为例。上世纪90年代初期，中国科学院正式立项，对“HPV的危害与防治”进行系统研究，最终于1995年研制成功出该制剂。派特灵以苦参、金银花、大青叶、蛇床子、鸦胆子等中药为主要成分，采用先进的萃取工艺技术制成，可通过细胞毒性作用抑制瘤体细胞增殖，引起瘤体细胞的坏死、脱落。另外，还能增强对瘤体细胞的破坏，在破坏细胞的同时，对细胞内生存的HPV病原体亦起到杀灭和抑制作用。
据李芳介绍，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医院妇产科主任陶萍萍曾带领团队，用派特灵局部上药应用于子宫颈高危HPV感染患者，取得良好反馈。陶萍萍基于该项研究的文章《派特灵对于宫颈高危型人乳头瘤病毒感染转归的影响》于2014年发表于《国际流行病学传染病学杂志》。
李芳所在的同济大学附属第一妇婴保健院也使用派特灵应用于子宫颈高危型HPV感染和阴道壁癌前病变。
“相比于更快捷，但可能导致潜在损伤的激光等治疗方法，中药疗效慢，但安全，无明显毒副作用，而且可以用于反复治疗。”李芳评价道，“局部用药结合其他方法全身调理效果更佳。”
“总之，疫苗的使用及强身健体可以有效预防HPV的感染。对于已经感染HPV病毒，且自身免疫力不能清除的持续感染以及由HPV感染引起疾病的患者，我们应该积极治疗以帮助患者早日康复。HPV的预防和适时治疗都很重要。”李芳如是总结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