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0日,保加利亚确认境内发现的天鹅死于H5N1禽流感。2月11日意大利、希腊确认国内出现了同样情况。H5N1型禽流感正借着野天鹅的翅膀,突袭南欧,扩张在欧洲的势力。
2月12日,印尼官方承认又有两名女性被确认死于H5N1禽流感,印尼死亡人数上升到18人。亚洲仍然是禽流感的主战场。被海洋围绕的美洲和澳洲暂时没有出现疫情,但它们也不能拒绝飞翔的候鸟,仍然被禽流感的阴影所笼罩。
H5N1型禽流感不仅让无数禽鸟死亡,还危及人的生命。根据2月6日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全球共有165人受到感染,其中88人死亡;截至2月13日,我国已有12人感染H5N1禽流感,其中8人死亡,死亡率高达66%,高致死率让人们“谈禽色变”。
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H5N1禽流感病毒有可能突破人传人的免疫防线,而人类的免疫系统对它从来没有抵抗经验,很快它就会发展成为骇人的流感大流行。世界卫生组织专家曾经预测,如果这种情况成为现实,全球将会有200万到700万人丧生。面对如此惊人的数字,世界各国不得不积极准备,着手研制人用禽流感疫苗。中国疾病控制预防中心和北京科兴生物制品有限公司合作接下了开发我国人用禽流感疫苗的艰巨任务。
2005年11月14日,人用禽流感疫苗研制”项目顺利通过了科技部的课题验收,当月22日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该项目进入临床研究。目前,根据中日医院负责该项目临床研究的林江涛主任介绍,今年2月10日,Ⅰ期临床试验第三剂量的疫苗注射于已经结束。而今年4月,人用禽流感疫苗Ⅰ期临床试验的效果就将揭晓。
人用禽流感疫苗到底能在防治流感大流行上起到多大作用?在我国著名流行病学家曾光教授的眼中,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像解一个方程式——确定一系列前提之后,才能得出一个结果。首先,疫苗本身的抗原性、安全性当然非常重要;另外,还必须考虑到流感的可能性与具体情况、疫苗的使用方式、接种流程、与其他措施的配合等等,才能正确评估疫苗的作用。
环球科学:目前,学者们在H5N1是否会引起流感大流行的问题上还未达成一致意见。有学者认为H5N1从1997年首次袭击人类至今已经过八年时间,至今未能突破人传人的界限,在近期内很难引发大流行。您是怎样看待这个问题的?
曾光:对于流感这样仅一次大流行就曾经造成几千万人死亡的疾病,即使一百年不发生大流行,我们也不可以有一日松懈。
据曾教授介绍,发生全球流感大流行应具备四个条件:首先是病毒变异产生新的亚型,或者流行过的病毒亚型对人类的威胁重新出现;其次是人类普遍易感;第三是疾病能在人群中快速传播;最后是疾病对人类有强大的杀伤力,造成大量死亡。虽然,现在还没有任何一个流感病毒的亚型可以同时满足上述四个条件,但是这种可能性正在不断增加。目前虽然不是流感大流行的前夜,但要争分夺秒地紧急行动起来。
环球科学:我国目前新出现了一些禽流感疫区,也有不少地区脱下了疫区的“帽子”。截至2月13日,共出现了12例人感染禽流感的病例,其中8名患者死亡。如果流感大流行,我国可能会出现怎样的状况?
曾光:“必须严阵以待,要有成为全球流感大流行第一线国家的准备。”
曾教授提醒,我国应该对流感大流行格外警惕:我国人口密度大,有漫长的边界线,国内外人际交流频繁,境内有数条野禽的国际迁徙路线,流感大流行很容易传入我国,并加速流行。此外由于我国的家禽饲养数量巨大,存在人、旱禽(鸡、火鸡)、水禽(鸭、鹅)、猪一起饲养的条件,以及人与家(野)禽接触的生态环境,有利于人和不同动物体内的流感病毒实现杂交重组,产生对人类有威胁的变种。
鉴于这些原因,我们必须有一个完善的应急预案,增强公共卫生系统和社会的承受能力。因为一旦出现流感大流行,如果缺乏有效的防范,短时间内产生大量的患者,很快会超出医院的救治能力。其中老年病例、慢性病患者和有免疫缺陷的人患流感后易转为重症,病死率很高;儿童最易感,传染期长,作为传染源的意义重大;中青年人由于社会活动最频繁,发生超额死亡的人数可能最多。一些关键部门可能因病而大量缺员,在短期内不能正常工作。例如,医院、水源或电力能源供应系统以及交通、广播通讯、物资供应部门等,进而可能导致社会正常活动的瘫痪。对流感大流行的后勤需求量(疫苗、药物、器械设备、口罩等)也大得惊人,资源和经费的压力非常之大。
环球科学:我国的人用禽流感疫苗已经进入临床试验阶段,目前共有90位志愿者参加了试验,尚未出现任何异常情况。人们都在关注临床试验的每一步进展,对疫苗寄予很大的希望,您认为疫苗将会对禽流感防治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曾光:如果疫苗对症,如果人类在对流感的战役中能获得提前生产和接种准备的时间,以流感疫苗为主要的预防手段,当属上上策。”
在这里,需要特别注意前提。首先,曾教授认为对症下药是疫苗最基本的要点。研究疫苗就是对病毒最深入的研究,如果流感病毒为“矛”,疫苗则为“盾”。人们现在研究疫苗所针对的流感病毒株是H5N1亚型,是因为目前判断该亚型将来最可能成为攻击人类的“矛”。研制疫苗,就是同时对“矛”和“盾”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寻求“盾”对人的最大安全性和对“矛”的最大防御能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因此,研制疫苗的过程加深了人类对病毒及其变化规律的科学认识,由此丰富了理论,获得了经验,改进了工艺。如果将来疫苗对症,则有备无患;即使不完全对症,也使人类继续研究的能力和效率都有所提高。可以说研究基础越好,走的弯路越少,花费的时间越短,及时护卫的生命也就越多。
其次,不能否认人类对流感战役的发展也存在很大的变数。众所周知,流感病毒在不断变异,不排除现在研究的疫苗株与将来大流行的病毒株不相对应,也不排除人类对疫苗的研究和生产跟不上病毒变异的速度。人用禽流感疫苗的生产与检定周期至少需要3个月到6个月,如果再投入大规模生产,时间更长;而在1918年—1919年流感大流行时,短短的3个星期就传播至美国全境,疫苗根本来不及发挥作用,所以不能单纯依靠疫苗。“研制疫苗靠的是科学,而使用好疫苗靠的是智慧。”曾教授的这句话让记者印象深刻。他用了一个比喻把研究疫苗和使用疫苗清晰地区别开来:新疫苗是“一种武器储备”,给战胜对手提供了新条件;如何让武器发挥作用,还要看如何使用。他特别强调,需要将疫情信息和受威胁人群的分析考虑在内。是否需要接种疫苗,疫苗的使用方式、时机、目标人群等等都要“以花费最小代价换取最大群体的预防控制效果为原则”。这些对疫苗发挥最佳效果有非常重大的影响。
环球科学:根据2005年11月卫生部发布的“流感防治和接种疫苗的相关知识”,12岁以下的儿童不能接种全病毒灭活疫苗;目前我国开发的人用禽流感疫苗属于全病毒灭活疫苗,可禽流感经常攻击抵抗力较低的儿童。目前的疫苗是否无法保护儿童?
曾光:儿童是流感的高发人群,研制流感疫苗要充分考虑到儿童的需要。为儿童选择疫苗时要比成人更多地考虑安全性。”
疫苗必须确保同时具备可靠的安全性和足够的抗原性。灭活全病毒疫苗的研成功,将有利于裂解疫苗和组分疫苗的研制。至于具体现目前研制的灭活全病毒疫苗是否适合儿童使用,还要考虑到对疫苗的评估和防治形势的需要,现在就做结论为时尚早。
环球科学:为什么说隔离等综合措施是防控流感大流行的基本对策?
曾光:采取以隔离传染源为核心的综合防治措施,是指一旦疾病流行开始,采取隔离传染源、开窗通风、增强体质等综合措施,必要时采取停课、停工和社区封闭。这是现在就能立即用于迎战流感大流行的惟一施。其实,这条措施的优点很多:不需投资,随时可用,立竿见影,从不失效,百试百灵。就隔离而言,即使只隔离了50%的流感患者,也可以推迟流行高峰的到来,压低流行的高峰,减缓传播的速度,从而收到减少80%以上病、死的效果。该方法不但为家庭成员解决了患病相互照料的问题,为医院缓解了患者高度集中的诊疗困难,更重要的是,为全人群的防治赢得了准备时间,首先是社会组织动员的时间,其次可以生产出更多的疫苗和抗病毒药物,甚至还能通过延长流行过程,巧妙地利用季节的气候变化去中断传播链。看来,采取综合措施很可能是我国早期抗击流感大流行的主要措施。要做好这一点,不妨借鉴我国2003年防治SARS的经验。
环球科学:您曾经说过中国防治禽流感有自己的优势,也就是我国2003年防治SARS的经验。在采访北京科兴新闻负责人吕争优和中日医院的林主任时,他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这一点:征服SARS的经验让他们在疫苗的研制或临床试验中,感觉受益匪浅。具体来说,与SARS斗争的经验,对防治禽流感有什么帮助?
曾光:防治流感大流行,应该充分借鉴我国成功战胜SARS的经验,特别是建立政府领导下的全社会动员和多部门协调的防控体系。”
曾教授认为可以吸取SARS中的防治经验,善加利用已形成的隔离制度。他提到应该坚持及时透明的疫情预报和通报制度,广泛地开展教育培训。一旦早期发现病例要严格隔离,对密切接触者要谨慎地进行医学观察,有条件的要早期对接触者服用预防药物。如果进一步流行,应果断地在局部采取停课、停产等措施。医院在必要时要对患者按病情严重程度分类,集中力量收治重症患者,严格防止医院感染的发生。凡是有条件的家庭,都要建立家庭病房及时隔离患者。
作为一名流行病学专家,曾教授凭借多年的经验让我们初窥防治流感大流行的“门庭”。防治流感大流行是一门将科学、技术、社会、卫生系统等等融为一体的宏大工程,而疫苗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环。成功研制疫苗对以后的防治和研究都有巨大作用。
关键词:
禽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