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2022年5月2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以下简称“最高法院”）大法官Samuel Alito的一份意见草案意外泄露，该草案提出“堕胎等同于谋杀，美国女性不该拥有堕胎的权利”。6月24日晚，最高法院正式宣布，推翻半个世纪前由「罗诉韦德法案」确立的堕胎宪法权利，将决定权下放至各州立法机构。
一周前，由6名男性和3名女性组成的美国最高法院决定了美国数百万女性的生育权。根据Vox新闻报道，美国目前有22个州制定了法律（图1），其中18个州明确颁布堕胎禁令，要么直接禁止堕胎，要么近乎禁止堕胎（部分州在一些极端特殊情况才会放开堕胎权，如当母体生命因妊娠收到威胁或遇到强奸、乱伦等特殊情况必须实行堕胎），另有4个州（乔治亚州、爱荷华州、俄亥俄州和南卡罗来纳州）实行了早期禁令，规定禁止在怀孕六周后堕胎。在法院裁定推翻草案之后，其中许多州的法律已开始生效，但也有一些州可能会在夏末后开始生效。
图1 美国各州堕胎禁令颁布情况（图源：Vox）
新规一出，立刻引发美国各级人士的强烈反响，各地抗议活动随之应声而起（图2）。
图2 民众在最高法院前表示抗议（图源：Newshub）
自最高法院的草案流出，到本次最高法院推翻「罗诉韦德法案」，各大医学期刊The Lancet, Science, British Medical Journal和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等纷纷发文，表示强烈谴责。
The Lancet：新法案的支持者手上沾满了女性的鲜血
5月14日，The Lancet上发表了一篇题为“Why Roe v. Wade must be defended”的社论。该文章指出，这份意见草案离谱到让人震惊（图3）[1]。
图3 文章发表页面（图源：[1]）
文中指出，法院的裁决基于一份18世纪的文件，却对21世纪女性所处的处境一无所知。历史和传统可以被尊重，但它们只能作为部分指导规则。法律应该能够适应新的和未来未预料到的挑战和困境。尽管Alito提供了详尽的堕胎法律历史，但他完全没有考虑当今寻求堕胎诉求的女性的健康状况，即意外怀孕和流产是普遍现象。只要是在正规医疗机构由正规医生进行堕胎手术，55%的堕胎手术都是安全的。
在全球范围内，每年约有1.2亿次意外怀孕发生，其中，五分之三以流产告终。在美国，黑人女性的意外怀孕率是非西班牙裔白人女性的两倍。黑人妇女的孕产妇死亡率几乎是白人妇女的三倍，是不安全堕胎的一个重要原因[2]。目前，我们需要紧急的解决方案来解决由种族和阶级差异带来的棘手难题，而非更多的法律障碍。事实是，如果美国最高法院确认其决定草案，将会导致更多的女性死亡。推翻「罗诉韦德法案」的大法官不会成功结束堕胎，他们只会成功结束那些安全的堕胎，新法案的拥护者手上沾满了女性的鲜血。
Science：最高法院沉迷猜想，无视科学
5月16，加利福尼亚大学旧金山分校的Diana Greene Foster在Science上发表了题为“The Court is ignoring science”的社论。她明确指出，法院沉迷猜想，无视科学（图4）[3]。
图4 文章发表页面（图源：[3]）
Foster指出，她曾开展过一项名为Turnaway的研究，对美国近1000名妇女进行了为期5年的跟踪调查，了解堕胎或被拒绝堕胎是如何影响她们的身体健康、心理健康、财务状况、人际关系和子女。
研究结果表明，接受过堕胎的女性在1年内的生育意愿是无法堕胎女性的6倍以上，她们更有可能在今后生育并很好地照顾后代。而无法堕胎的女性失业几率是可堕胎女性的3倍，低于国家贫困线的几率是可堕胎女性的4倍，她们更有可能经历长期的经济困难状况。那些无法堕胎的女性可能会面临更焦虑、自尊心降低、生活满意度降低和健康状况降低等不利影响。此外，她们与婴儿更难建立连接，较差的亲子关系和贫困的生活水平会导致她们的孩子发育状况更差，发生贫困的代际传递。
此项研究是基于50多篇发表在高质量同行评议期刊上的研究而得出的结果，具备充分的统计学意义。Turnaway研究表明，当事人知道什么对自己和家人最有利，从而做出符合个人情况的决定。美国最高法院不应基于猜想，不应忽视这些科学结果，而应基于科学事实做出决定。
BMJ：美国最高法无视女性的生育自主权
5月17日，乔治敦法学院奥尼尔国家和全球卫生法律研究所的负责人Lawrence O Gostin在British Medical Journal（BMJ）发表了题为“The US turns its back on women’s reproductive rights”的社论。Gostin严辞指出，堕胎禁令不仅违反了女性在人权中应享有的生育自主权，也会加剧社会的不平等现象（图5）[4]。
图5 文章发表页面（图源：[4]）
自“罗伊诉韦德案”以来，在国际人权法的推动下，女性的堕胎自由受到了全球力量的拥护，保护生殖权利的改革席卷了包括阿根廷、哥伦比亚和墨西哥的拉丁美洲。甚至，在2018年，拥有天主教传统的爱尔兰也宣传将堕胎合法化。对美国女性而言，如果“罗伊诉韦德案”被推翻，那么随之而来的是26个州非常有可能会禁止堕胎，其中13个州会划定法律红线，明令禁止堕胎。而那些未明令禁止的州会相继施加严厉的限制，以防范那些可能想要跨州堕胎的女性，这意味着美国将有4000万育龄妇女无法享有生育自由。
限制堕胎会加剧社会的不平等现象，增加死亡人数。根据CDC官方数据，黑人女性死于妊娠相关原因的可能性是白人女性的三倍[2]。与有经济能力的女性相比，黑人女性、年轻女性、低收入或生活在农村地区的女性和以及处于虐待关系中的女性更有可能有堕胎需求，但却会因为经济限制无法获得堕胎自由，这将加剧社会的不公平现象。如果堕胎不受法律的保护，许多处境不利且意外怀孕的女性将会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实现流产，那么与怀孕有关的死亡人数预计将上升20%或更多。
NEJM：美国让我们见证了医疗保障权利的“历史性倒退”
6月24日，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NEJM）编辑团队发表了题为“Lawmakers v. The Scientific Realities of Human Reproduction”的述评，指出美国法院对医疗保障权利干涉的惊人倒退，对美国这项新法案表示强烈谴责（图6）[5]！
图6 文章发表页面（图源：[5]）
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和国家卫生统计中心提供的最新数据显示，合法人工流产导致的孕产妇死亡率为每100000例手术0.41例，而总体孕产妇死亡率为每100000例活产中23.8例。世界各地的经验也表明，限制获得合法堕胎的权利不仅不会减少手术数量，而且会大大减少安全手术的数量，从而导致发病率和死亡率增加。在缺乏堕胎护理保护的州，数以百万计的人也可能被拒绝药物堕胎。
近50年来，美国人一直生活在「罗诉韦德法案」的保护下，可以自由决定是否生育。但是当世界其他国家正保护公民生育自由时，美国却让我们见证了“历史的倒退”，剥夺本国公民的生育自由权。美国法院的这项决策让美国人的健康、安全、财产和未来都面临巨大的风险，NEJM强烈谴责美国最高法院的裁决结果。
联合国秘书长发言人Stephane Dujarric表示，联合国反复重申生育权利是妇女权利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国际协议维护的人权的一项原则，并在世界许多地方不同程度上反映在法律中。限制堕胎不会阻止人们追求堕胎，只会使堕胎“更加危险”。
注：以上内容均来自上述期刊发文或公开平台，不代表本平台立场。
题图来源：Newshub，仅用于学术交流。
撰文|露娜
排版|露娜
参考资料：
[1]The Lancet. Why Roe v. Wade must be defended. Lancet. 2022 May 14;399(10338):1845. doi: 10.1016/S0140-6736(22)00870-4. PMID: 35569449.
[2]https://www.cdc.gov/healthequity/features/maternal-mortality/index.html
[3]Foster DG. The Court is ignoring science. Science. 2022 May 20;376(6595):779. doi: 10.1126/science.adc9968. Epub 2022 May 16. PMID: 35575724.
[4]Gostin LO. The US turns its back on women's reproductive rights. BMJ. 2022 May 17;377:o1206. doi: 10.1136/bmj.o1206. PMID: 35580874.
[5]Editors. Lawmakers v. The Scientific Realities of Human Reproduction. N Engl J Med. 2022 Jun 24. doi: 10.1056/NEJMe2208288. Epub ahead of print. PMID: 35748912.
